《人生大挑战》服兵役:‘台北一条龙’-[8]

服兵役:‘台北一条龙’……

  ◎新兵入伍训练在苗栗头份斗焕坪,报到那天我就被连长叫去训话:“你是混流氓的喔!听说你很屌是吧?”我也不甘示弱,问连长我脸上有写“流氓”两个字吗?凭什么断定我是流氓?我自知没有任何案底前科,不想直接被贴标签;连长也回答不出我的问题,只是警告我:“你给我安分点,我会特别注意你!”我想大概是新兵体检时,脱光衣服被他们看到脚踝的刺青。我的体能一向是很好,当兵的操练对我而言是轻轻松松。不过从小天生的“领头”个性,即使到了军中,也很自然地有一大群阿兵哥只要休息都喜欢跟着我、听我讲话,我在军中的编号是八号,每次大家都会说:“八号,讲些故事来听听嘛……”老是一堆人围着我,我又因此常被连长叫去训话:“八号,你在搞帮派组织吗?”我说:“报告连长,他们只是喜欢叫我讲故事而已,没有什么帮派。”连长只能不断警告我、恐吓我,说真的,我一点错也没有,才不怕连长找麻烦,只不过真的是每天被五、六十个人围着要我“讲古”,我被取了一个绰号叫“台北一条龙”。

  后来结训分发到澎湖当兵,才摆脱这个讨厌的连长。澎湖公北的部队里,我才刚到就有人认出我,说:“大仔,你也来做兵哦……”一下子,就传得沸沸扬扬,所幸我遇到一个好连长—欧阳连长;他并没有不分青红皂白地找我麻烦,反而是暗中观察我。我记得报到第一天,全体新兵集合在操场,连长连喊了几个口令:“向后转、向左转、向后转、向前转!”最后一个‘向前转’全部人还在转得搞不清楚方向,只有我一个人不动如山,连长大吼着:“八号(又是八号!)、张国松!为什么没有动?”我仍然动也不动,也不回一句话,既然说‘向前转’我就不必回答为什么。之后,近两年的服役期,连长和我成为好朋友,他也透露那时他就知道我的脑袋清楚,不可能是会违法犯纪的莽撞人,所以他很放心;有一次被连长看到我在菜园练拳,欧阳连长还请我教他武术,我教会了他罗汉拳和白鹤拳,他都是在晚点名之前的时间,要我教他练武。

  照例我在军中,很快就成为人气王—“台北一条龙”,枯燥的服役期间,大家最喜欢要“八号”讲故事;我只要把过去二十年的经历随手拈来,都有精采的故事可说,常常休息的十五分钟,我都被很多阿兵哥围着;据说部队怕我聚众煽动军心,所以把我调去外地受训—我被调到台中受“政战特遣队”训、也曾受过“突击队”训和“狙击手”训……(就是如此调来调去受训,难道是真的怕我待在同一个地方太久,聚众造反吗?)不过在澎湖当兵的这段时期,也发生很多有趣的事。

  ◎记得有一次厨房来派公差,说有当过大厨师的人举手,我当场举手、旁边的班兵紧张地问:“你会哦?”我说:“厨房公差不过是洗菜、切东西,去休息一下怕什么!”旁边有人听到了,纷纷也举起手,我们一行人大概二十个就被带去厨房……来了一个自称当过国宾大饭店大厨的采买,凶巴巴地问我:“你当过大厨师?那你给我写一张菜单!”我也很不客气地拒绝:“出公差不过是切菜、洗菜何必写菜单!”那个采买更火大:“叫你写你就写!不然你在哪里当大厨师的?”我理直气壮地回他:“我以前每天都要煮好几大锅给猪吃,也是大厨师啊!”结果连同采买和旁边的人,通通笑到流眼泪,然后才叫我们出公差的通通去洗菜、切菜。

  ◎那时传说弹药库的岗哨,只要站凌晨两点到四点都会见到鬼,所以大家都很怕被排到那个班;有很多人站哨回来吓到发烧、脸色发青,绘声绘影地形容有女鬼出现……弹药库外围本来就是坟场,就算没看到什么,也让站哨的人吓得毛毛的,每个人都“逼迫”班长别排到弹药库凌晨两点到四点的哨—只有我没有拒绝。开始有被排到的人跑来找我商量,拜托我代班,还不惜开价站一次五十元(当时阿兵哥的月俸是四百五十元),有钱可赚我当然义不容辞了,就开始暗中“专职”代班‘弹药库’的哨;生意好到一个礼拜站七天—其实,因为大家害怕这个班,也不会有人来查哨,我睡得可爽咧!

  女鬼果然是真有其事。祂出现前都先有一阵猫嗥,然后就会有类似风刮树枝的声响……此时气温会特别低,冷到打瞌睡的我都睡不着了—突然!就听到很哀怨凄凉的声音:“阿兵哥,有馒头呒?”我在濛雾中模模糊糊有看到一个女人的身影;于是,隔天我就带着馒头去站哨。之后,我跟厨房的人讲好,每天帮我留几颗馒头,站哨时我都带馒头去放在墓地里;每天换馒头时,只见旧馒头上布满猫脚印,当然一口也没吃过—不过也就这样相安无事……一直到有一天晚上,那个凄凉的声音又来了:“阿兵哥,鸡腿啊、鸡腿啊……”下哨时,我就跑去拜托“采买”,今天帮我买一支卤鸡腿回来;那天站哨,鸡腿就放在墓地,天亮去看已经不见了;从这次之后我再也没碰到那个讨吃的鬼。(我帮人代班站哨赚钱的事,后来被连长知道把我叫去,说有耳闻我‘代班赚很多’的事,隔天我就买了三条“三五”的香烟孝敬连长,事情就不了了之啦!)

  ◎我入伍得晚,所以年龄比大部分的班兵都老,加上我的社会经历,自然而然许多阿兵哥都把我当老大哥,什么心事、烦恼都跑来找我吐诉,大概是人生经历丰富,我总能给他们“很能接受”的解答,所以班长、辅导长和连长都把我视为“地下张老师”,哪个班兵有问题,都是先调我去询问了解内情。记得有个小兵情绪不稳,有准备逃兵的前兆,长官很紧张地问我内情,我要长官先按兵不动,等那个小兵的动作愈来愈明显时,我才藉口带那个小兵去福利社喝几杯聊聊,就把这件事化解了—其实我了解这种情绪不稳的人,若在他还没表明意图前戳破他,他会觉得周遭的人都针对他、盯着他,他会越疯狂、激动,反而弄巧成拙;所以我要长官先等一阵子、再安抚他,才能顺利化解。

  还有个阿兵哥包皮老是发炎,我就教他用“丝袜和消炎药膏”的套环法(治疗包皮免开刀),把他过长的包皮治疗好了,他很兴奋地到处宣传,传开以后,每天都有很多相同困扰的阿兵哥跑来请教我……连长觉得很奇怪,问我:“八号,你在卖东西吗?为什么各连都有阿兵哥跑来找你?”我把原委告诉他,连长觉得在军中大部分的兵都有这个困扰,便立刻呈报营长,安排我在大操场的司令台,当众让我“亲身示范”、教大家治疗包皮过长的方法—那阵子马公市的药房,消炎药膏和女性丝袜大卖到缺货,商家都向其他乡镇调货、卖得莫名其妙—到底这些阿兵哥抢着买丝袜干么?有人买不到丝袜就买裤袜,还故意套在头上演抢匪;不过这只是我自己研究出的包皮过长治疗法,没想到竟能在澎湖马公发扬光大!

  ◎我被调来调去受训,虽然没有让我当班长,但薪俸都有调整。最后一次受狙击手训回来,刚好遇到各自“连开伙”要加菜,连长问有人会卤菜吗?我就自告奋勇……那次我做了“卤猪脚和猪头皮”,风靡全连弟兄;第二次加菜,连长又叫我去出公差做菜,我煮了“姜母麻油鸡”,长官、弟兄都赞不绝口;之后连长就找我商量,说大家都推荐我当厨房的采买,所以要把我调去管厨房伙食—没想到我这“采买”一当、就当到退伍……

  本来军中的伙食是各自“连开伙”,可是其他连的长官都注意到我们第二连的采买伙食比较好,刚好遇到要准备“师对抗”的演习期间,营长就下令而改为“营开伙”,这下我每天就得应付全营的伙食,而且还有几位“吃素的长官桌”;我再度把我从“酒店”厨房学到的工夫,发挥到军营的伙食上。这八个月的采买经历,真的是趣事不胜枚举;尤其是应付吃素的长官们—说起煮素食桌,在军中经费预算有限之下,长官事先却告诫我:“新来的,要很好吃才行哦……”我心想,素菜能有多好吃?根本是强人所难嘛!于是在几次被长官“盯”,说“素食还要改进”的话后,我把素食桌的伙食大大地‘改进’一番。

  首先、先教伙食兵们炒调味盐,盐巴在高温炒过之后,会有不同的风味,我教他们炒了好几种口味的盐巴,“有八角味、有辣椒味、有五香味、有陈皮味、原味……”等等口味,以备在烹调时增加风味用;另外,我也买鸡骨头或猪大骨熬成高汤,煮素食桌,我都亲自下厨(所以全程保密)—炒青菜、炒素食类的料,都用爆过花生的猪油、煮汤用已经过滤去油的高汤……从此,吃素的长官们不再找我麻烦,而且还大赞素食越来越好吃。

  有一天晚餐,有位吃素的长官从菜里意外夹到一小块炸过的猪油渣,把我叫过去问话:“张国松,这个是什么?”我一瞄、心里暗想:“怎么这么不小心?”但却气定神闲地说:“报告长官!这绝对不是猪肉!这是我特别用豆腐炸过再去卤的素食肉,是明天要煮的菜!”长官听了放心地放进嘴里,吃完还说:“嗯,很好吃,明天会多做一点吧?”

  还有一次更离谱,竟然吃素桌的长官从汤里舀出一块鸡胸的骨头、还带些肉,这下我心想要掰也难,干脆自请处分:“对不起长官,我真的不知道怎么会有鸡肉掉进去,我自己理光头、关紧闭好了。”长官连忙说:“不必、不必,下次小心点就好。”事情就这样化解了。(其实我知道历年来的伙食,素菜都很难吃,长官大概怕我关紧闭期间吃不到好吃的“素菜”,所以才放我一马。)

  ◎我当“采买”以来,秉持的原则就是“最少的成本”做出好吃的料理;譬如芥菜在澎湖最便宜了,我向菜农打听直接向菜农买、包括自己拔菜,价差可以省一半以上,我就申请各连派一些公差,带着阿兵哥去拔芥菜,回来削好、氽烫,再用虾米爆香加高汤勾芡,阿兵哥吃得一直问:“还会再煮吗?”我把省下来的钱,在‘加菜日’就可以给大家吃大鱼大肉;有一次加菜日,我前一天就准备做“卤猪头皮”,派了三十个阿兵哥,每人分两个猪头皮、在树下拔猪毛,有些顽皮的兵还把猪头皮套在头上演猪吓人;那晚六十个猪头皮卤好,我特地交代不准切,因为只要切了,每个人偷捡一片吃、到明天加菜日绝对会少一半;晚上还特地派人轮流站卫兵,守着这六十个猪头皮。结果,第二天我一看,卤汁少了一大半?叫轮到最后的卫兵来问,他很不好意思地说,昨晚闻到猪头皮的香味,肚子饿得要命,很想偷吃又没切,也不敢吃,只有一直拿起来闻,后来,干脆喝卤汁。就这样、轮流站卫兵的人,不知不觉把卤汁喝掉了一半—我罚他们去买酱油膏回来赔,不然今天的猪头皮沾酱就不够了。开饭时,猪头皮就如天上珍馐,阿兵哥吃到得先分“配给额”,免得吃太慢吃不到。

  有时,我在加菜日制造一些惊喜:“炸船板”让许多阿兵哥念念不忘,干脆各连各自凑钱,去买细糖和花生油,然后去挖营区免费的地瓜,各连派公差来刨地瓜、炸好,再一大盆、一大盆搬回连上去分;有时我用四包糙米换三包白米的方式,在加菜日给大家吃白米饭;还有一次印象最深的,用黄豆向杂货店换米粉,那天每桌加菜多一大盘‘卤米粉’—这可是我曾经大受欢迎、卖得排队才吃得到的招牌美食;先把蒜头、姜母、辣椒切成细末,用猪油炸酥,放入香菇丝、猪肉丝和虾米爆香,再加少许酱油、及适量的水调味好,把米粉放进汤汁里卤到收干,就是又香又辣、好吃得绝不伤胃的‘卤米粉’(米粉一定要大量的汤汁煮干,大口大口吃起来才会滑润又不伤胃)—我记得有一桌、四个阿兵哥为了抢卤米粉而大吵起来,被值星官处罚,在餐厅门口、捧着米粉罚站。

  ◎我当“采买”以后,很多阿兵哥放假宁可不出营,跑来厨房找我,要我教他们煮东西,不然就是自愿在厨房当公差,跟我聊天;那时我因为当采买起床得很早,所以忽略了一个阿兵哥的烦恼,后来发生了无法弥补的憾事,确实是很遗憾……

  有个火力班的班兵,我记得叫萧树容,他的女友在他服役期间嫁给别人,因此心情很恶劣,独自偷跑出营去喝酒,回来酒气冲天地准备要站哨;当时他的副班长再过九天就要退伍了,心里顾着数馒头,忘了班兵的情绪,他不悦地责备萧树容喝酒,还拿了随身的圆锹,敲他头上的钢盔一下;我有看见这一幕,但是因为我一大早要去采买,所以也没心去多想就上床睡觉了。没想到在凌晨四点多,听到枪响一声,我跳起来—隔壁床的副班长被一枪打破脑袋!脑浆和血喷到我一整棉被;随即又用枪朝自己下巴开一枪自杀,子弹是贯穿脸颊而出,才捡回一条命……(事后我上军事法庭作证当晚所见之事,他被判无期徒刑。)这件事我一直很遗憾,当时我若警觉性够,陪聊聊,或许就不会发生这场枪击;副班长一直跟我还不错,每天睡前都要聊一会才入眠,未料剩下九天即将退伍前夕,竟枉成枪下魂。

  处理副班长的遗体时,我奉命准备祭品送过去处理的现场:有五个班兵戴着口罩,用柴油准备把他的遗体火化,我就一起留下来了;忘不了在烈火燃烧下,遗体因为高温肌肉收缩,竟然坐了起来、且七孔都流出血的情景……我们六个人全呆住了,也忍不住伤心起来;昔日熟悉的人,现在却成一具尸体、化为骨灰。这件事之后,我好一阵子都没食欲,瘦了一圈,连长还以为我生病了。想起副班长的妻女来军营领骨灰的那一幕,我也鼻酸—两个瘦得像风吹就倒的人,哭得肝肠寸断;对于这种客死他乡的亲人,是必须引灵魂者带回家,而她们却因为太伤心而没有顾及这方面的事,因为我看到副班长的鬼魂就蹲在墙角的阴影,根本没有跟她们走,我告诉她要撑黑伞、呼喊他,她们都没有做;也因此,之后我们部队要移防到花莲的那天晚上,连上的寝室发生了很吓人的灵异事件……

  移防时间是凌晨约三、四点才要上船,所以那天连长已交代大家早早熄灯就寝。不知道睡到几点,我突然醒过来,看见一团绿色的光芒从安全士官的门口窜进来!顿时全连弟兄都动了起来:全部床天摇地动、有人敲打着床头、有人喊着:“卧倒”还加动作、有人抱着虚构的枪哒哒哒地在喊、有人做伏地挺身……那团绿光窜来窜去,连电灯都变成绿色的,整个寝室是乱哄哄的、吵成一团—一直到连长紧张地冲出来,哨声大响、电灯大亮,每个人才如梦初醒地安静回到床上;事后大家都心照不宣地、没有人讨论、没有人说话。这一幕我看得清清楚楚,至今想起来都会寒毛直竖,我也知道,是死去的副班长也想跟我们移防回台湾;而且不只是祂,还有许多历年来客死异乡的孤魂都想回家,才闹出这场灵异事件。

  ◎移防到花莲南华营区前,有新交接的采买来向我请教,如何像我可以把全营的伙食搞得这么好?其实很简单,关键在于“冰箱”。我当采买以后,才知道军中的厨房没有大冰箱之类的保鲜设备,所以以往的采买都不敢买鲜鱼之类、容易坏掉的食材。我在厨房挑个水槽清洗干净,再买了大冰块(便宜得很)放在水槽里盖上布、撒上粗盐,水槽的盖子是用木板黏上保丽龙、再盖上湿麻袋—就成了自制的大冰柜。每天只要补充冰块,这样我就敢买最便宜、又新鲜、但不容易保存的食材,也让阿兵哥吃到的大鱼、大肉都是新鲜美味的(不怕有怪味),这一点是别人之前都办不到的。(记得有一次加菜我买了鸡肉,前一天晚上把所有腌制蒸好的鸡冰在水槽,还得在盖子贴上封条,以免阿兵哥偷吃。)

  到了花莲,当“采买”比在澎湖可采购的食材多更多、且更便宜,因为我以前有工作、存款,所以采买的钱都是我先代垫(好像中盘商),再申请核销经费;我也深谙历年来采买者常有菜商回扣等问题,所以我一直很小心地避开这种嫌疑,尤其在澎湖时,菜市场的摊贩都会动手脚,当面秤斤两是正确的,把货搬上车或送到营里的,都有偷斤减两或调换烂货的情形;为了不得罪他们,我也是故意不当面拆穿但明示他们发现这种问题—我很了解这种人不能得罪、撕破脸,他们若故意反咬一口去诬告我收回扣(因为断了他们的财路,一定会想把我弄掉),我可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啊!那些菜商都问我:“台北囝仔卡早到底在做什么的?不是简单的人物哦!”

  ◎没多久,营区调来一个新营长,个子矮矮的、大概五尺高而已,可是特别看我不顺眼,老是要找我麻烦。有一次,他又把我叫去,厉声逼问我到底收了多少回扣?怎么采买做这么久都没换人?我一直坚持我的清白,坚决否认他对我的栽赃。突然、他抓狂起来,冲过来还跳起来飞踢我一脚、正踢我胸口—可是我运气一挺!反而把营长弹摔在地上,样子挺狼狈的;我努力憋住不敢笑,营长自己爬起来讪讪地警告我:“我知道你在搞什么花样,你给我小心点!”才让我离开。

  一回到连上,欧阳连长赶紧上前来关心:“他有没有对你怎样?”我把胸口制服上的鞋印给他看,还把情况描述了一下,这才把憋住的笑狂放出来—营长被我反弹摔在地上的样子真的很好笑—我和连长两个人都笑弯了腰……

  过没几天,营长的司机突然来找我,一见我就朝我肚子揍一拳,然后警告我:“你最好老实招出来,你回扣拿了多少?”我在无预警的情况下被揍这一拳,实在也很痛,对于营长这种恐吓栽赃的强迫认罪,我也很不齿,我就警告他:“好,你们要这样硬栽赃、诬告我认罪,没关系,在军事法庭我就把你和营长供进去当共犯!”这下反而是他开始紧张,一直跟我道歉、请我原谅他。我也不客气地警告他:“为了这一拳和营长的一脚,我要去告发你们。”后来司机把话传到了,营长还假惺惺地跟我道歉。

  不过,事情没有这么简单。要退伍之前,花莲市场的那些摊贩,联合起来说要请我吃饭、庆祝我退伍,我并没有答应;隔几天就发生营长找我麻烦的这些事,摆明了是“鸿门宴”,设局要让我跳!一直到退伍后,我拿了退伍令回台北的区公所报到,才知道我的退伍令要有营长盖章才算、但营长根本没有盖章!害我特地又搭了火车去花莲营区补盖章。士官长偷偷告诉我:“张国松,好险你没有去拿回扣,营长和菜市场的某些摊贩串通好;若是你有去要拿回扣,因为你的退伍令没盖章,等于还没退伍,他就可以把你送军法审判!”我对人心的险恶又多认识了一课,想必这位营长自始至终都有收回扣,独独是我这个采买竟然没有油水供奉给他,所以他才处心积虑要栽赃我,真是捏着一把冷汗退伍了!